松花江岸的春天

发布时间：2025-05-18　点此：1146次

李景辉

整整八年，我再未踏上老家黑龙江庆安县村庄的土地。那些关于家园的细碎回忆，好像窖藏的美酒，在韶光里益发香醇，常常于梦中显现，牵引着我归乡的脚步。总算，借着可贵的“五一”假日，我刻不容缓地驱车起程，奔赴离别已久的故土。

霓虹闪耀中，我行进在吉林市沿江大街，车子慢吞吞地掠过幽静的街巷，整座城市还沉浸在酣甜的睡梦中。天上的繁星与两岸灯火，倒映在微波荡漾的松花江上；远处龙潭山顶，一条由灯火勾勒的“巨龙”在夜空静卧低旋，为城市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。

一路向北，抵达松花江九站段时曙光初绽。江面突然开阔，街路流光溢彩，两岸水草丰茂，江水悠悠北去，成群水鸟在波心竞翔，绘就一幅灵动的水墨丹青。多年前，我身着旧戎衣，正是在这样的图景中来到这儿，经人介绍组成小家，也亲眼见证了这片土地的沧桑剧变。虽已五月，东北的春天却缓不济急，钻进车内的风仍带丝丝凉意，却吹不散我归乡的热切。

进入舒兰地界，初升的太阳跃上天边，瞬间摆开亮堂天幕，舒兰白旗松花江大桥映入眼帘。这座去年底刚通车的大桥如蛟龙横跨江面，将舒兰市白旗镇与长春市九台区紧紧相连。我驻车登上桥面，看车流络绎不绝，心中感慨万千。这座桥，必将为两岸带来更多便当与期望。

在拉林服务区时间短逗留，餐厅里丰厚的东北美食香气四溢，尤其是服务大姐热心的笑脸、爽快的嗓门，扑面而来的质朴风情，让人倍感亲热。

驶入哈市环城高速，松北服务区的松花江更显雄壮：阳光泼洒在吐绿的枝叶与蒿草上，水鸟掠过波光粼粼的江面，远处拔地而起的楼宇与眼前的盎然春意相映成趣，构成一幅绝美的春日画卷。

很快，庆安县高速口的路牌映入眼帘，阳光已变得温软。宽广的公路向云端延伸，路旁边小树抽着嫩芽，小草顶开泥土崭露活力；两边广袤的黑土地散发着了解的气味，农民在田间繁忙，农机在新翻的土地上来往络绎。跨路广告上“国家级生态示范区”“国家级现代农业示范区”“国家农产品质量安全县”等标识次序闪过，既是庆安开展的注脚，更是村夫汗水灌溉的硕果。远处，高铁与桥涵建造正酣，工人们繁忙的身影在阳光下挺立如松，让我触摸到这片土地繁荣的心跳。

“近乡情更怯，不敢问来人。”，这句诗唯有远离家园的游子方能深谙其味。我的家园庆安县，地处黑龙江省中部、小兴安岭西麓。这儿是“我国绿色食品之乡”“我国绿色名县”“我国版画之乡”，县城里，从前了解的街巷旁，楼房如春笋拔节，路途拓展延伸，处处涌动着新年代的气味。

而我出世的巨宝山乡靠山村，永远是回忆中的幼年乐土：村头潺潺的小溪、葱郁的柳树林，村后稻田里崎岖的蛙声，村前山岗上未讲完的故事……每一帧画面、每一缕动静，都是我最喜爱的韶光标本。

正午时分，我沿直通村里的水泥路，慢慢驶近侄儿家。院内水泥地上洁净如洗，东侧五千多平米的光伏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；西侧巨大的砖瓦房红墙映着蓝天，完全改写了我对村庄老屋的形象；宅院中心，拖拉机、收割机等农机具规整摆放，静默诉说着现代农业的春日篇章；院前暴晒的玉米铺成金色地毯，在微风中闪耀着丰盈的光泽。

步入室内，我更觉惊喜：装饰摆设与城市住所无异，家具一应齐全，水冲厕所、暖气设备齐全，城乡日子的边界在此悄然消弭。

自进院门，家人便笑盈盈地包围上来。传闻我归乡，年近九旬的大娘、县城的大姐一家、邻村的表弟等纷繁赶来。宽阔的客厅里，八载未见的亲人们围坐一团，话匣子一经翻开便喋喋不休，往事与近况在笑声中交错。

丰富的午宴很快摆上餐桌，鸡鱼海鲜齐全，一家人碰杯相庆，欢声笑语在席间流动。这便是亲情的味道，让人陶醉，让人留恋。侄儿“李斗胆”是村里罕见的留守青年，在年轻人纷繁外出务工的当下，他偏以一股闯劲留在村里，东挪西借建起全乡首个百头牛场，还转包了五百多亩犁地，凭仗勤劳才智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，成了全县出名的“新农民”。

尔后两日，我曲折于亲朋家中。老姑家的表妹身兼村医与稻农，既要忙着扣大棚育稻苗，又在网上帮同乡卖米，展示着新年代农民的多元风貌；二舅家的大哥守着乡政府旁的轿车修理铺，农忙时侍弄农田，闲时运营生意，守家在地的日子有滋有味；七十七岁的三姨面色光润，若不是满头银发，难掩矍铄精力，闲谈中得知，她外孙竟与我同在一个城市作业，这份偶然让乡愁又添了几分暖意。

临别清晨，晨露未晞的田野上，旋耕机的轰鸣唤醒了我。当我在县城高速口预备返程时，任乡党委书记的外甥特意赶来，送我几箱本乡产的大米：“给吉林的朋友尝尝咱家园的好米，帮助宣扬宣扬。”看着他眼中的期许，我深知这几箱大米承载的，是村夫对土地的厚意，更是他们让优质农产品走向更广阔天地的热望。

挥别故土，踏上归途。从第二故土吉林到故土庆安，这一路所见，是时空的穿越，更是年代的缩影。新旧更迭间，我看见松花江滔滔奔涌，带走了旧日韶光，也送来新的期望——正如这一路遇见的春天，在黑土地上萌发、抽穗，在亲人们的笑靥里成长、盛放。而那些关于家的温暖，早已跟着春风，深深种进了游子的心底。

李景辉，1972年出世，作家、诗人，笔名王庄。1992年，被我国民族文化艺术创作中心颁发全国百名桂冠诗人荣誉称号。著作散见《人民日报》《经济日报》《工人日报》《农民日报》《吉林日报》《参花》杂志等。《兵士辅导员》《高墙下的陈述》《农闲时节》《路上，听愿望花开》等著作先后取得国家、省、市优异文艺著作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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